但与先生阖玉棺(六)-《问棺》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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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见着宋十九,她将书放下,扯扯嘴角笑了笑,笑之前先眨了眨眼睛,猫儿似的亲昵。
    宋十九将碗递上去,道:“趁热喝,喝了好睡。”
    她想要摸一把她的头发,却未动作,只回身坐在一旁。
    春萍捧着半个脸大的碗,大口大口地喝,食管烫烫的,足底也烫烫的,她小小的脸泛起粉色,连眼珠子里的情绪也暖起来。
    她喝了三两口便停下,嘴唇上方挂着一圈儿奶渍,将手上的冻疮在裤子上蹭了蹭。
    冻疮痒得厉害,宋十九知道,可春萍总是如此,疼了不爱说,待实在忍不住,才有些微动作。
    心酸来得十分突兀,比涌进胃里的牛奶还争先恐后,宋十九伏下/身子,用掌根儿撑着额头,眼中却正好是木桶里春萍光裸的小脚。
    那脚上的疤痕纵横交错,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皮,水泡肿了又被磨破,贴在上头同血痂粘在一处,足跟有厚厚的茧子,硬得不该长在一个姑娘的身上。
    右脚中指仿佛是断过,以畸态的姿势蜷缩着。
    那不过是一根还未长成的小脚趾,却像极了令宋十九不堪重负的“无能为力”四个字。
    宋十九木然地抹了一把脸,盯着那双脚,轻轻问春萍:“那一年,是什么样的?”
    春萍低下头,望着热腾腾的牛奶不说话。
    宋十九喉间酸意浅浅弥漫开来,顿三两秒,润润下唇,又问:“跑出来,花了许多力气,是不是?”
    春萍这才抽了抽鼻子,轻易便红了眼眶,半晌方捋顺了言语:“跑的时候没想许多,顾不上。”
    “阿生和我一起跑,跑了二里地才发觉肚子上有个窟窿,肠子都出来了。”
    她瓮着鼻音说:“出来了才晓得怕。”
    宋十九没问阿生是谁,也不想再问。春萍的语气里没有惨痛,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,恐怕还有一丁点遇见宋十九的感激。
    宋十九将脸埋在掌心里,好一会子才抬头,伸手将春萍头发捋到耳朵后头。
    她哑着嗓子说:“睡一觉,别想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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